采風編輯書評:
就算是一滴雨水 也有一滴雨水的歷史
- 讀村上春樹:《棄貓——關於父親,我想說的事》
(本文作者:采風編輯)
歲月虛實飄渺,留下來的記憶不多。
剛剛去世的大師傅聰,讓一本家喻戶曉的《傅雷家書》成為絕唱,字裏行間透出父親的情真意切,有嚴厲更有慈愛,教給大家做人為先的道理,其次才是藝術家。
少年時讀朱自清,給我印象最深的不是父親中年的背影和跨越站臺的彳亍而行,反倒是父親寫給他的一封信中的幾句話,“我身體平安,惟膀子疼痛厲害,舉箸提筆,諸多不便,大約大去之期不遠矣。”, 直到今天,每當讀到這段話,都有一種悵然的震撼。有些言語,只能意會,無法琳瑯滿目,和盤托出。
這次讀到村上春樹:《棄貓——提起父親時我要講述的往事》,本是一部短篇,卻獨立成章,賴明珠的翻譯並配上了精致的插圖。
作為小說家,村上是講故事的高手,一本書像是一個人在雨夜燭光下的自白,講起自己的父親,沒有太多感動人心的事兒,反而從日常的光景和支離的記憶娓娓道來,從一個“棄貓”的小情節開了場。
書中村上回憶,在他六七歲的時候,曾和父親去丟棄一只貓。那是一只散養在家中的母貓,母貓懷了孕,家人不想再養,便決定丟棄。“當時(1954年前後)丟貓再平常不過,沒人會因此批評你,因為大家都沒想過給貓做絕育這回事”。於是幼年村上抱著裝有貓咪的紙箱,坐在父親的自行車後座,一同去到幾公裏外的一處海灘,把貓咪放在樹叢中便徑直回家。不料他們一回到家中,那只被丟棄的貓咪卻先一步回到了家中,還從屋內迎出來,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親昵地喵喵叫,尾巴翹起好高。村上寫道,“我們倆都楞在原地,一時說不出話來。漸漸地,我父親的臉從驚訝變成了欽佩,最後露出安心的表情。後來那只貓就留了下來。”
讀到這裏,作為讀者的我,也送了一口氣,好神奇的貓,用自己的能力感動了村上父子。
村上喜歡貓是眾所周知的事,他的作品中多次提到他的貓情結,他曾收養一只叫彼得的走失貓,但由於自己創業初經濟拮據,常常處於身無分文的狀態,但如果向女同學借錢,大多會遭到白眼,但如果改口說:家裏的貓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吃了。其結果都會獲得同情,並且還可獲得少許的資助。
村上說:多年的生活,一直都喜歡和貓作伴,讀書,跑步聽音樂,幾個月不和外界打交道,也絲毫不覺得無趣和寂寞。
從棄貓開始,村上在文中首次正面談及自己父親村上千秋作為侵華日軍的參戰經歷以及家族史的諸多細節,也曾引起不小的熱議,支持村上的一方在感受村上的坦誠之外,也對此文所體現出的他一貫的“責任感”表達敬意;另一面也再次招致以日本右翼人士為代表的反對方的抨擊。
父子二人的隔閡是作者急於表白的重點。除了愛看書這點之外,村上春樹在學業上的態度和父親的希望背道而馳,這也可能是兩人疏遠的不幸源起。也導致20多年沒有見面,終於“在他去世前不久,我和父親終於面對面談了談。我快60歲了,父親90歲。
生活在不同時代的人,呼吸著不同時代的空氣,換言之,正如作者的感慨,我們不過是灑向廣袤大地的無數雨滴中無名的一滴。實際存在,卻並非無可取代。但每滴雨都有自己的思想,都有自己的歷史,也有繼承這歷史的責任與義務。
今天的時代,我們的家庭依然面臨著相同的問題,家長期待將自己無法完成的事情,寄托在孩子身上,或者強加給下一代的希望,都會提醒我們,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問題和現實,無法強求,更何況,這個世界的變化又是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