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風編輯書評:
日記裏的時光和溫度
----讀 「1949來臺日記」
(本文作者:采風編輯)
在文學體例當中,不如散文和小說的多姿多彩,也不像詩歌的激蕩澎湃,日記就像是一部黑白質樸的記錄片,重現已失歲月,記載生活中的苦短情長,常常流露著日常和瑣碎的情緒,但看似簡單的背後卻蘊藏著一股潛在的力量,能將人的思緒推向遠方。
「1949來臺日記」就是這樣一本個人日記,發黃的稿紙,密密麻麻的方塊字,作者朱西寧,是作家朱天文與朱天心的父親,被稱之為遲到了50年的臺灣作家,作者本名朱青海,杭州藝術專科學校肄業。一九四九年隨軍赴臺,曾任《新文藝》月刊主編、黎明文化公司總編輯、中國文化大學中國文學系兼任教授。著有短篇小說集《狼》《鐵漿》《破曉時分》《現在幾點鐘》等;長篇小說《貓》《旱魃》《畫夢記》《八二三註》《獵狐記》《華太平家傳》;散文集《微言篇》《曲理篇》《日月長新花長生》等。
「1949來臺日記」所記述的1949這一年,在歷史上是濃重的一筆,兩岸各有評價,國運如此,個人亦然,都處在命運改變的十字路口,這一年,國民黨軍隊從中國撤退至臺,身為軍人的朱西寧,在漂泊動蕩的大環境下,生命的船也不知駛向哪裏。
而作者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用手中的筆,將所有的命運沈浮,茫然無助,孤獨思鄉的情緒全部寫在紙上,把一天,一個月,一年串成一路的行程,從一個起點到另一個起點,體悟生命的有限。
全書從一紙招募海報開始,青春的憧憬將一群投筆從戎的青年匯聚在一起,一本簡陋的筆記本,就是作者全部的精神世界,用自己的視角記錄了飄流至臺的整個過程,從開始的一腔熱忱,到苦悶仿徨,消極失望,唯獨每天繁重操練後的片刻寫作才是支撐他生活和希望的動力。文字當中,我們的眼前時時不斷地出現一位瘦弱的青年,初到臺灣這塊陌生的土地上,忍受著時常的暴雨沖淋,忍耐著驕陽似火的煎烤,更悲哀的,是精神的折磨,對家人的忐忑思慮,對戀人的苦苦掛念。然而,當等待已久的船離開了生養自己的故土,當對面的地平線漸漸消失,作者年輕的心裏仍充滿著希望--- 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然而,這一走,天各一方,幾十年。
朱天心表示,讀父親的這些日記時不免百感交集,不知該如何看待這位「最晚認識、小我40歲」的父親,「尤其他的純真正直,每叫我想跳入書中敲醒他」。但她也見證父親從沒鬆過手中那一支筆,並始終對文學後輩如同對當年的同袍友人一樣的鼓舞提攜,「他完全對得起昔年那位青年小說家」。
在大時代面前,每個人都是一粒塵埃,正如朱天心序文中開始提及的歐洲一位大師1939年9月1日當天的日記:“上午德國侵入波蘭。下午遊泳。”看似雲淡風輕的語言,感覺無所謂的態度,好像慵懶平常的日子只不過又多了一天,但事實上,歐洲戰場上已經是戰車轟鳴,人仰馬翻,數千萬的生命即將遭到毀滅,世界歷史就此拐了一個彎。
這大概就是日記的真實和殘酷,這日記裏,有舊時光,也有昔日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