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風編輯書評:

一句未来得及说出的道歉

-- 读梁晓声《致父亲》

(本文作者：采风编辑）

梁晓声是中国文坛的常青树，三十年前根据他的作品改编的电视剧《雪城》中的主题歌《心中的太阳》揭开了中国流行歌曲西北风的序曲，而今天仍在热播的电视剧《人世间》，让这位将眼光始终关注于平民百姓生活的作家的文字更加厚重，更加贴近普通的人生。

他是第十届茅盾文学奖得主，被誉为是公认的“知青文学”的奠基人之一，体现在《这里一片神奇的土地》、《今夜有暴风雪》、《雪城》、《年轮》等短篇、中篇、长篇小说。他的文字当中总有一座山，一块土地，还有那里朴实淳朴，被生活重压着又义无反顾一往前行的人们。

此次读完梁晓声的这本《致父亲》，可以说几乎汇聚了中国人多重的父亲特质，让人自然联想到来自不同环境，不同背景的父亲形象，令人刻骨铭心，过目不忘。不乏当年震撼大江南北的画家罗中立的那幅油画作品《父亲》，背靠黄土面朝天，手捧饭碗的那张农民的面孔，那种将岁月心酸都碾碎并吞咽下去的父亲；也仿佛看到朱自清收到父亲的来信，信上说：“我身体平安，惟膀子疼痛厉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 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这一连串简朴的语言，又一次把一位讷于言而爱于心的父亲形象跃然纸上。

还有那位大家都熟悉的《傅雷家书》中的父亲，他的形象，尽管高大，但并非遥远；父亲除了严肃的一面，还有温柔的一面、可爱的一面；父亲在家庭中所扮演的角色不仅仅可以是父亲，还可以是良师、益友。

父爱如山，这是过了几十年后孩子们体会到的，在成长的过程中，孩子们往往疏于观察感悟，更多的是对父亲的抵触和抱怨，但年轮改变，孩子们为人父母，方才体会到那么重，那么难以释怀的父爱情深。但遗憾的是，现实往往已是“此地空余黄鹤楼”，许多孩子面对的只是一张父亲的旧照片，那句藏在心里最底层的两个字“道歉”始终都没有说出来。

梁晓声成长的年代正是中国文革盛行，精神狂热但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他的父亲用自己的体力支撑着一家人的吃穿，因此他严厉甚至粗暴，那个年代，他最关心的，就是把日子过下去。

但是，父亲也有自己朴实的看法，苦不堪言的生活水平，吃不饱的饭菜，父亲却要敦促孩子们能吃多吃，因为他知道，人是要靠力气活着的。作者第一次发现，父亲脸上呈现出一种真实的慈祥、一种由衷的喜悦、一种殷切的期望、一种欣慰、一种光彩、一种爱。

生活的逼迫，让父亲疲于奔命，充满短见，一封恶狠狠的信，将已经考上大学的大儿子送进了精神病院，是父亲的错，还是时代的嘲弄，谁都说不清。

岁月改变自然万物，也会改变一个人的心。

但当父亲开始衰老，失去了曾仰仗为生的体力，他终于慢慢对自己和家人有了新的理解。

母亲的爱，往往单纯明净，而父亲体现的感情却是错综复杂，一言难尽，这里能让我们看到父爱的承担和坚持、尽管有那么多的遗憾，也提醒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再回头看看自己的父亲，也愿所有的心声都能面对面，讲给父亲听。